離開三年後,跨境遊在春天重啟

2023年02月06日08:43

暫停三年的跨境旅遊重新開通,在希望的濃霧中跋涉三年後,旅遊從業者們終於等來了重啟的時刻。2022年12月25日,43歲的立波飛往泰國甲米府最南端的蘭塔島,島上立波經營的酒店在停擺近三年後,迎來了第一批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

與此同時,在印尼龍目島經營一家地接旅行社的張琦正忙著更新產品價格。曾熟悉的海外目的地已發生變化,有些合作夥伴已經轉行離開,2023年年初,張琦派駐地在印尼的員工重走了從前設計的旅行線路,“印尼油價漲幅50%左右,用車、用船的費用也漲了,所有的價格都在變化,需要重新定價。”

對遊客來說,重啟擱置三年的出國旅行,再次奔赴世界,是對既往生活和想像力的重新校準,也是突破受困狀態的一次跨越。島嶼溫熱的氣候中,他們摘下了口罩,在某個時刻徹底忘記了疫情曾經發生。河北女孩秦小厚這趟旅程的目的地是泰國和馬來西亞。秦小厚說,政策出來的那一刻,意味著疫情這三年真正結束了,她要用這場出境遊來告別和紀念這三年的困頓。

與疫情同歲的三歲女孩妙妙在父母的陪伴下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出國遊。旅行10天后,妙妙捕捉到她眼中的世界一隅:“這裏不需要戴口罩。泰國吃的東西很辣。我們長相不一樣,人們有不同顏色的皮膚。”

在曼穀的中國城,楚瑤和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一同度過中國的農曆新年。受訪者供圖
在曼穀的中國城,楚瑤和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一同度過中國的農曆新年。受訪者供圖

重啟的時刻

秦小厚一頭紮進馬來西亞仙本那的海里,隨著下潛得越來越深,“世界突然安靜了”。進入視線的是五彩斑斕的魚,珊瑚群成片地在海底鋪開,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和划水聲。

“闊別海洋這麼久再重新下水,真的很難形容,非親曆不能懂的那種感覺。見到的魚是不敢想像的顏色,見到的珊瑚是不敢想像的數量。然後你會覺得真實嗎?這是真實的。一種流連忘返的(感覺),很想要再看一看,然後再重新接受這個世界美妙的東西、奇幻的東西對你的召喚。”時隔大半個月,秦小厚聊起疫情三年後的第一次出境,依然能感受到抵達現場的感動。

秦小厚是一位旅遊博主,疫情前,她以窮遊的方式到世界各地旅遊。去年12月27日,秦小厚看到了有序恢復出境旅遊的新聞後,立即打開訂票軟件,選擇了自己最熟悉的國家之一泰國作為第一站目的地,訂了一張低價機票。出發去泰國前,秦小厚計劃先去雲南大理跨年。出境的行程中,她打算同時前往馬來西亞拜訪朋友。

時隔三年再次出境,秦小厚形容準備過程是生疏的。她只在隨身的手提包里放了一雙鞋和兩件衣服,在網上新買了一個行李箱寄到大理,又到昆明的銀行換了彙,買了一張泰國的電話卡。除此之外,秦小厚沒有再做其他準備。出發前,秦小厚在朋友圈發了護照的封面照,配文寫著,“三年了,是時候拿出來和老朋友敘敘舊了。這三年跟著我委屈你了,以後且有你的好處,咱們慢慢來。”

1月5日,秦小厚從昆明長水機場飛往曼穀素萬那普機場。進入到國際候機廳, “幾乎所有的店舖都關門了,唯一開著的是一家免稅店和一家只賣泡麵和水的商店。免稅店80%的櫃檯全是空的。”整個航站樓里,除了她的航班登機口旁坐著一些候機的人,剩下的部分都是空蕩蕩的。

秦小厚說,從踏入國際機場航站樓的那一刻開始,像是一個自由的開端。而後順利出關,她覺得心情舒暢。“像是所有的器官被打開了一樣。壓抑了很久,那一刻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

2023年1月5日,秦小厚出境當天,昆明長水機場頭等艙休息室里空空蕩蕩。受訪者供圖
2023年1月5日,秦小厚出境當天,昆明長水機場頭等艙休息室里空空蕩蕩。受訪者供圖

同樣是在去年12月27日,30歲的楚瑤訂下了前往泰國的行程。疫情之前,住在洛杉磯時,楚瑤和丈夫經常往返於南京和洛杉磯,也習慣了“說走就走”的狀態。

看到“乙類乙管” 總體方案發佈的消息後,既往“說走就走”的生活,又重新變得可以觸摸。楚瑤和好朋友一拍即合,準備兩家人在春節期間結伴出境遊。考慮到三歲的女兒妙妙,楚瑤挑選了溫度比較適宜,飛行距離適中,時差也小的泰國。

2022年12月18日,楚瑤訂機票時,從南京直飛的航班還未完全開放,一行人只能訂了從南京飛到上海浦東,再從浦東飛到曼穀的機票。出發前一週,她在泰國大使館官網上申請了泰國落地簽證,按照要求準備了包括在泰住宿信息和往返機票等材料,“沒有特別的核酸檢查,只是檢查了護照有效期和機票”,楚瑤形容,是一次“絲滑”的入境。

最先讓楚瑤感受到世界重新流動起來的時刻,是在上海浦東機場。太久沒有坐過國際航班,她特意提前兩個小時到達機場。2023年1月16日的浦東機場竟然恢復了疫情前的熱鬧,人群熙攘,楚瑤和家人朋友隨著隊伍緩慢移動,直到起飛前的半個小時才輪到他們安檢。

比秦小厚和楚瑤這樣的遊客更迫切飛往泰國的,是在泰國有生意的經營者,相比“去”,他們的這趟行程用“回”更為恰當。旅遊業者立波就是其中的一員。今年43歲的立波在泰國甲米府最南端蘭塔島(Ko Lanta)經營著一家酒店。疫情後,酒店的生意幾近停擺,2021年2月,苦苦堅守約一年後,立波和家人回國。2022年12月初,聽聞疫情管控政策放鬆後,立波就時刻關注政策和航班,準備回泰國看看酒店的狀況。

2022年12月25日,立波乘上廈門航空成都飛廈門的機票,12月26日,由廈門轉機飛曼穀,再飛到甲米,最後駕車到達蘭塔島。

離島將近兩年後再次回島,立波的行李只有一個背包,裝著必備的證件和簡單的衣物。島上的基礎設施已有一些變化,一些道路被拓寬,電力也更為便利。遊客也回來了,他們從世界各地來到海島,重新出現在熱帶島嶼的海灣和棕櫚樹下。

回到酒店後,立波立即投入了工作,“百廢待興”。酒店人力團隊幾乎要重建,也存在著相互磨合的問題。但行走在島上,立波說,停滯的這三年,海水依舊純淨,沙灘依然潔白,珊瑚群依然斑斕。2021年離開時他種的爬藤長得鬱鬱蔥蔥,挨擠著,交纏著密密地長在一起。原本腕口粗的小葉榕變粗了一倍,香水椰竟然已經成熟結出了第一顆果實。

失去的三年

2017年,訪問潛點紅石(Hin Daeng)、紫石(Hin Muang)時,潛水愛好者立波第一次來到泰國甲米府最南端的蘭塔島(Ko Lanta)。這裏有立波最喜歡的一片海,清澈似玻璃,日光落進海面反射出細碎閃耀的光暈。岩石上覆蓋著的紫色珊瑚,潔白細軟的沙灘,因沒有過度商業化,蘭塔島顯得更純淨淳樸。

“決定在這兒建一個酒店,是因為對這裏的喜歡。”喜靜的立波找到了他的避世之地,將角色從職業是IT產品銷售的遊客轉為駐紮當地的經營者。2017年10月,立波簽訂了租賃合同,租下島上超過3000平米、密佈橡膠林的一塊土地。從2018年動工到2019年11月完工,兩年的時間,這一家坐落於半山腰上的土地上,凝聚立波所有心血的酒店終於建成。

嶄新的酒店還未接待太多客人,2020年1月,新冠疫情開始在泰國出現,隨後呈現暴發趨勢,3月,泰國關閉入境口岸,進入封鎖狀態。

15個接近50平米的房間長時間空空蕩蕩,每月仍需要支付超過2萬元的人工費、管理費等各種費用。祈禱和掙紮了太久,這樣的狀況依然像填不滿的無底泥沼。立波遣散了酒店的清潔工、前台、水電工和園丁,一家人在島上生活,身兼數職維持著酒店的運營。

能驅散內心壓力和煎熬的,是把自己投放到做事的專注里。綠化是總也做不完的,種樹,扡插,剪草,做有機肥料,立波變成了園丁,同時也是修理水電網的水電工,清理泳池、維護泳池水質的清潔工。妻子則每天都打掃整理房間,有時接待泰國本地的客人,還需要為客人準備早餐。14歲的兒子也陪著立波做力氣活,掏下水道,抬管道。

回憶起那一年,立波說,“幾近停擺,非常艱難。”疫情期間,一家人收養了一隻名叫pound的黑白色小貓,沒有客人的日子裡,他們和小貓朝夕相處,為艱難的時光增添了一些樂趣。

因債務問題無法繼續堅持的時候,2021年2月,立波一家人決定回國。酒店被委託給泰國當地人打理,靠著泰國政府在疫情時推出的經濟援助措施“一人一半”補貼項目,酒店勉強經營下去。離開的那天是2021年2月22日,蘭塔島如往常一樣明媚,陽光從酒店樓頂像瀑布一樣傾瀉,照亮泳池邊盛放的紅鳥芭蕉,照亮酒店的每個角落。“酒店的一磚一瓦,我都能講出它的來曆和故事。”立波回憶起那刻的不捨。酒店裡的植物,扇蕉,香水椰,小葉榕,每一株都是他親手栽植和管理。修泳池地坪的時候,為了趕進度,立波自己推著夯土的機器做工,一天下來雙手被震到發麻失去知覺。天台是採納他意見的斜屋面設計,正對著西方,每天落日時分都能看到餘暉沉入大海。

載著全家人離島的汽車行駛出酒店,酒店三層最角落的房間陽台,貓咪pound趴在陽台上目送著他們離開。立波的愛人看著遙望中已經模糊成白色小點的貓咪忍不住傷心流淚,一旁的立波同樣感受著悲傷,感受著對未來的不安,也感受著無可挽回的失去。

2021年2月22日,立波一家人踏上回國的行程。酒店三層最角落的房間陽台,貓咪pound趴在陽台上目送著他們離開。受訪者供圖

與立波相似。2015年的7月,28歲的潛水愛好者張琦在旅行中與龍目島的海相遇。“自己玩得開心,就把工作也放在了這邊。開始從事旅遊業。”2015年年末,張琦在印尼跟朋友合夥在龍目島開了一家地接社,為落地龍目島的遊客提供酒店、車船預訂、旅行線路產品設計、一日遊半日遊等服務。

在印尼龍目島當地從事旅遊業,並不算一帆風順。從2015年到2017年,公司算是起步階段。2018年8月,龍目島發生7.0級地震和多起餘震,地震過後,龍目島的旅遊業遭受重創,直到2019年才有所恢復,重現往日生機。

2019年10月,4年沒有回家過年的張琦回到老家陝西寶雞,準備在家過年。“2019年算是生意最好的一年了,準備2020年好好弄的。”他回憶。2020年年初,疫情暴發。張琦再也沒能回去龍目島。

從停滯到流動之間的挑戰

疫情前最繁忙時,張琦的公司每天需要接待60組客人,每組客人多時可超過10人。但在2021年和2022年兩年的時間,張琦的接單數不超過10單,遊客都來自新加坡、雅加達等地,幾乎沒有來自國內的。當被問到收入變化時,他苦笑著說,“收入縮水95%,幾乎沒有收入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龍目島的合作夥伴們每隔一個月便會發消息詢問張琦情況。三年內,張琦與合作過的租車公司,導遊和司機們保持著聯繫,但還是有一些曾經的合作夥伴離開了龍目島,去往爪哇島,或者峇里島繼續從事旅遊業。

現在,雖然跨境遊全面重啟,但與泰國不同,從國內飛往印尼的航班還未完全恢復。“恢復出境遊也要看航班恢復情況以及目的地所需要的出境遊手續。現在去印尼旅行需要提供疫苗證明和支付落地簽費用。對遊客來說還是有些麻煩。”張琦說。

潛水愛好者張琦在旅行中與龍目島的海相遇。在龍目島從事旅遊業近5年,2020年年初,疫情暴發,張琦再也沒能回去龍目島。受訪者供圖

2023年1月,張琦也僅僅接了三單。最近,他每天都忙著更新價格。2月初,張琦駐地在印尼的公司員工重走了從前設計的旅行線路,考察當地用車、用船價格的變化,“油價漲幅50%左右,用車、用船的費用也漲了,所有的價格都在變化,需要重新定價。”

1月,立波酒店入住率超過80%,2月份的預訂率也達到了70%以上。但客人大多來自德國、英國、瑞典、丹麥、法國等歐洲國家。自12月底回到蘭塔島,立波在島上只見過兩個中國遊客,“雖然出境遊開放了,但團隊遊客很少。遊客中也有一部分是與我類似因疫情中斷在泰國生意的人。旅遊業與疫情前火爆的情況沒辦法相提並論。”

對立波來說,旅遊業從暫停到恢復,重啟過程中挑戰最大的是人力問題。他補充說,“車船、餐廳、酒店都恢復了,到處都缺人。我們酒店的清潔工都是泰方合作夥伴在當地幫忙找的。”立波記得幾天前遇到送貨的快遞員時,快遞員抱怨最近太累了,被問到為什麼時,快遞員告訴立波,“好多同事都跑了,要麼去餐廳打工,要麼去當司機了。”

旅遊諮詢顧問戴波所在公司的出境遊業務同樣尚未恢復。從2022年12月底開始,在成都一家旅行社做旅遊諮詢顧問的戴波,手機每天都有不間斷的諮詢消息。“問價格,問攻略,問產品,基本忙不過來。不停地做方案,回覆消息,報價。”但諮詢出行的目的地以國內城市為主,跨境遊的諮詢量並不多,出遊意願也並不強烈。

戴波說,出境遊暫停的三年,行業內也流失了一批人才。2023年1月份政策放開後,戴波忙碌地輾轉於各種培訓:簽證知識的培訓,公司業務的培訓,線路的培訓等等。

有客戶諮詢出境遊時,戴波仍會相應做一些介紹。但對於真正有出行意願的客人,他則會建議他們暫緩需求。在戴波看來,東南亞遊是跨境遊恢復的第一步,歐美、日本等地的旅遊整體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他解釋說,“出境遊仍然有一些壁壘存在,比如回國的48小時核酸陰性證明,會影響遊客出遊心理。目的地國的簽證要求,相關防疫要求也會影響遊客的選擇,以及航班的穩定性。很多遊客只是諮詢,真正意義上的出遊人數,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遊客們也感知到泰國旅遊市場出現的變化。秦小厚觀察到,過去,中國遊客愛購物,曼穀和清邁滿大街都是藥妝店、按摩店。凡是服務類的商店門前都會擺著中文的招牌,小商販時不時叫喊著中文問候語。如今,過去步行就能到達的藥妝店,秦小厚要打車繞上半座城才能找到一家。在泰國的商場,購物的人群也沒有秦小厚想像的那麼多。

出國前,為了方便帶著孩子出行,楚瑤在攜程上預訂了酒店,包車,導遊等一系列服務。在泰國當地享受到的服務卻與她的預期不同。落地第一天,所租的車輛沒有空調;司機和地接導遊也並沒有陪同全部行程;楚瑤希望打卡的餐廳沒有預訂,遊覽景點時的講解也不算專業。“可能是出境遊暫停三年,國內和國外的溝通對接沒有完全恢復。地接的接待能力有限。”楚瑤猜想。

離島將近兩年後再次回島,在海邊,立波拍下落日餘暉。受訪者供圖
離島將近兩年後再次回島,在海邊,立波拍下落日餘暉。受訪者供圖

重返世界

旅途中小小的不如意,在和當地的人接觸、聊天時煙消雲散。在曼穀接待楚瑤的導遊在疫情中失去工作,只好去賣佛牌維持生計。重新與遊客打交道時也顯得生疏,三年沒有講中文,他的中文已經不太熟練了。遊覽普吉島時,接待他們的導遊今年已經67歲,因為會說英語,可以接待歐洲遊客,他沒有與旅遊業徹底斷開,工作時依然保持狀態。楚瑤看過他的筆記本,2月份的行程幾乎已經訂滿。“漸漸地在恢復了。”導遊與楚瑤分享。

旅行中,楚瑤告訴和疫情同歲的女兒妙妙,“這是你出生以來第一次出國旅行。”妙妙敏銳地觀察到泰國和中國的三個不同點:這裏不需要戴口罩。泰國吃的東西很辣。我們長相不一樣,人們有不同顏色的皮膚。

在疫情之前,秦小厚形容自己的生活是勇敢恣意的。18歲那年,手裡只有幾百塊錢,秦小厚就到各地去窮遊。自己成為了各個旅遊網站的“試睡員”,通過寫試睡稿的方式,換取一篇150到300元的稿費和一晚的免費住宿。有時,秦小厚會做“沙發客”,住到別人家的沙發里。“那個時候交到全世界各地的朋友,我也從來都不懼怕自己手裡沒錢這個事情。”也是和旅遊結識的朋友一起,秦小厚借了十萬元,在廣西北海潿洲島開了一家民宿,掙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沒有工作,通過寫文章、做代購,攢下一筆筆旅遊經費,秦小厚過著主流之外的生活。她覺得,四處遊玩的生活雖不富裕但內心充實。

疫情開始後,秦小厚被迫停下了步伐。疫情前,民宿的經營不好,秦小厚關閉了民宿。疫情的頭兩年,她還能靠過去攢下的錢支撐生活。2021年的下半年,經濟上的窘迫開始逐漸顯現。在此期間,她自學了花藝,開了一家花店。但花店最後也倒閉了。

2022年三四月份,秦小厚在家被封控了21天,每天在家做飯看書, 她覺得這種生活無望。“我告訴自己,我不能再繼續這樣待著了,我要做出改變了。”25歲的秦小厚先後找了三份工作,前兩份工作都只持續了一兩個月,因項目失敗而被迫終止。她又找了一份總經理助理的工作,她打算,用工作攢下的錢還完之前欠下的幾萬元,之後再考慮重新出發。

出境政策的變化來得突然。但在看到新聞的那刻,秦小厚沒有猶豫,買下了去泰國的機票。買完機票,秦小厚當著朋友的面,肆意地哭了一場。

這次旅程,讓秦小厚感到一種短暫的放鬆。但她也覺得,這次旅程的時間太短,自己好似並沒有做好迎接生活回到正常軌道的準備。隨著年紀越大,秦小厚覺得自己身上承擔的責任也越多。“買車、裝修房子,眼下不能那麼無所畏懼地走了。”

仍有一些時刻在秦小厚心裡誕下熾熱的瞬間。闊別海洋已久,重新再入水,秦小厚覺得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海里只有嗚呼的吸氣聲,和划水聲。那一刻我深刻地感受到,這個世界某一個角落還是如此肆意的,自由的。”

“下水之後,我會覺得無論什麼樣的景色,無論你曾經見過或者是沒見過,無論是大海還是雪山、草原、沙漠,這種有力量感的東西,再見時,都是會被再次震撼的。”秦小厚說。

闊別海洋已久的秦小厚,再次來到馬來西亞仙本那的海邊。“那一刻我深刻地感受到,這個世界某一個角落還是如此肆意的,自由的。”受訪者供圖

在清邁,秦小厚愛去北部一個叫拜縣的小鎮。拜縣是長在山上的安靜小鎮。從清邁市區到拜縣的盤山公路上,秦小厚會遇到很多像她一樣騎著摩托車的旅客。住在拜縣,一大早起來,山區冷,能聽到蟲鳴鳥叫,推開窗戶,能聞到清晨的山野氣息。有一些外國人會在夜市上擺攤賺旅費,有的彈吉他,有的畫畫。“大峽穀邊上,會有外國的小女生在那曬日光浴,很舒適的狀態。一系列的事情讓我覺得,那裡好像我的烏托邦一樣。精神很放鬆,沒人在意你是誰,沒人在意你的經曆。”

這一次旅程在秦小厚看來,也是去找回闊別已久的,來自內心的聲音。“我在用這場出境遊來告別和紀念我這三年的困頓。真正對自己生活的校準是來自於自己的內心。開始決定一個事情之前,我會做足了準備,我會先說服自己,能否接受和承受。再做好準備,迎接未來的生活。”

新京報記者 李理荷 周思雅

編輯 陳曉舒 校對 盧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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